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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衛宏『古文官書』『古文字書』『古文奇字』皆『古文尚書』之誤

 

在中國學術,有東漢衛宏其人,傳至今世,世人惟多只知《後漢書》所云,他寫《毛詩序》。雖不少後世至今的經學界含詩經學界多文抄東漢鄭玄依西漢偽造時偽托序為子夏所寫的偽說,即便西漢劉歆就已在《七略》揭『自謂子夏所傳』為『自謂』之偽。按,他寫《毛詩序》是實,此點吾人已有專文考證,證明今世所傳《毛詩序》確為衛宏所寫,只是他不是為西漢徐敖偽造的《毛詩》寫的序,他是替其友人杜林所偽造的偽古文版本的《毛詩》,即《偽古文毛詩》寫的序。

 

其實,他也不是初犯替偽古文經寫序,他夥同偽黨杜林勾結作偽。始則杜林此一文字學深有研究者,於王莽末年於西逃時把今文尚書以《爾雅》字書為依準,以古字代今字,偽造了《古文尚書》,假稱是得自西域的古文漆書。衛宏就替他的《偽古文尚書》寫成了《古文尚書‧序》在內的『訓旨』。寫了『訓旨』此點亦明載於《後漢書》,於南北朝時《後漢書》作者尚見多部有關東漢史書,而加以轉記此點,但到了隋唐之際天下大亂,有關衛宏寫《古文尚書‧序》及杜林偽古文尚書的『訓旨』一事,已被淡忘,而時亂而留下來的資料,《古文尚書‧序》尚於唐初存世,而被唐人引用。但有關其人為杜林偽古文尚書寫成的『訓旨』裡,則出處抹滅,於是斷篇殘簡加人後人添偽之作就出世了。於是在隋唐之際出現了一本《古文官書》,其內容從書名看來應是像是辭典性質。此即《隋書‧經籍志》裡所言:『《古文官書》一卷,後漢議郎衛敬仲撰』。在唐代後期,韓愈於《科斗書後記》裡指出,他見過陽冰子其人所授的『其家科斗《孝經》及漢衛宏《官書》,兩部合一卷』,可見是時尚是誤成《古文官書》。

但在唐初,同時也存在了一篇衛宏的《詔定古文尚書‧序》張守節於《史記正義》的《史記‧儒林列傳》引之,也存在了一篇《古文奇字‧序》,孔穎達《尚書正義》引之,而顏師古注《漢書‧儒林傳》時作《詔定古文官書‧序》,而《藝文類聚》卷八七引之,作《古文奇字》,內容大同小異,於是就發現到,在唐初已有所謂作《詔定古文官書》之例。(按,此不論及是否顏師古的漢書注後來被臆改)。而且,在唐初,就已有衛宏的《古文尚書‧序》《詔定古文官書‧序》《古文奇字‧序》等異名。

 

 

吾人認為,新朝王莽及東漢初的衛宏,他正式地,除了為杜林偽造的《偽古文毛詩》寫成了《毛詩序》外,又早先為杜林偽造的漆書《偽古文尚書》寫了『訓旨』,此明記於《後漢書》,而所謂的『訓旨』,『訓』者,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訓,說教也。”即以解說來教懂學習者,『旨』者,一如《易‧繫辭》『其旨遠,其辭文』之『旨』,《說文解字》釋“志也”意未達,此字義即宗旨。而《古文尚書‧序》亦屬『訓旨』的一部分。當年東漢初衛宏依造偽同伙杜林的偽漆書古文尚書,拿來為其寫了文字方面的訓詁,也寫了《尚書》的一些宗旨,此亦屬訓旨的一部份。

 

古文偽黨賈逵的學生許慎,就見過衛宏此著,也在《說文解字》裡有引用到,如『黺衮衣山龍華蟲。黺,畫粉也。从黹,从粉省。衞宏說。』此為釋《尚書•益稷《《皋陶谟》分出》》『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明顯就是衛宏的《偽古文尚書》的訓旨的內容,寫《汗簡箋正》及《說文逸字》的清代鄭珍即已指出此點。

 

但經了南北朝戰亂後,衛宏此著作已散佚不全,而且有可能把衛宏替杜林偽造的《古文孝經》的『校』注及其給《偽古文周禮》的訓詁存世者加上其其他著作,如漢舊儀等的合成,添上添偽的內容,而或有清儒孫詒讓《籀庼述林》卷四《衛宏詔定古文官書考》內所說的衛宏的後人,西晉的衛恒的參與。按,因為,《晉書‧王接傳》載『時秘書丞衛恒考正汲冢書,未訖而遭難』,或有考正古文汲冢書的一些校文於內。於是在隋唐之際在廣收圖書時,真偽相雜的所謂衛宏的《古文尚書》《詔定古文官書》《古文奇字》等不同版本的書就出世了。

 

因內容或有後人偽造,同時今存非全本,而只有片斷所收,甚至唐初就有一本連同衛宏所著漢舊儀的內容收入在內的《古文官書》,即《藝文類聚》卷四九所引的一段,即應屬衛宏的漢舊儀此作的內容,以是可證吾人認為後來存世的隋唐以來的所謂衛宏此作,不論冠以何名,都是駁雜而不純。唐代玄應的《一切經音義》,今存其謂的《詔定古文官書》佚文,只有三條今人考定為出自衛宏。

 

到了唐末五代時的《舊唐書‧經籍志》記載為『《詔定古文官書》一卷,衛宏撰』。即,到了宋代經歷了五代十國變亂,於《新唐書‧經籍志》裡,《詔定古文官書》又變成了《詔定古文字書》,更加荒唐無稽了,因為,作偽傳抄人,連抄書名都抄錯了,搞不懂書名,認為內容都像是字典嘛,甘脆改成了《詔定古文字書》。而北宋郭忠恕的《汗簡》亦引了所謂的《衛宏字說》有四條,更是可信度存疑。

 

而清末孫詒讓《籀庼述林》卷四《衛宏詔定古文官書考》以應作『古文官書』,而以『古文尚書』或『古文字書』『古文奇字』為非,顯未細審衛宏與杜林結夥作偽諸古文經及『古文尚書』之『訓旨』事而得出不當之結論。

 

 

至於所謂衛宏『古文官書』『古文字書』皆『古文尚書』之誤,而後世所存則不只『偽古文尚書』的『訓旨』,另有收羅衛宏其他零見零散之文字。而所謂『古文官書』『古文字書』及『古文奇字』都是從『古文尚書』訛誤及引申而來。(劉有恒,2018.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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