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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成帝年間的偽古學集團活動的朝中助手----丞相平當
————兼談《漢書‧儒林傳》裡張霸偽《古文尚書》傳承譜系

一、劉歆在偽古學裡扮演的角色

歷來談經學史的,於古代弗論,因為都是大抄《漢書》裡的偽學術史論學。而近代以來,在清末,始有一些學者懷疑兩漢今古文經學之爭裡,那位佐王莽移漢鼎的國師劉歆是偽古文經的始作俑者。甚至如康有為,誇大其辭,於《新學偽經考》裡指劉歆遍偽郡經。其實,劉歆在偽古學集團活動裡所扮演的角色並非如康有為等人所說的是偽古學活動的偽一主角,而且也不是遍偽所有經典。他的主要偽跡,是:


(一、為了宣揚古文經的與孔家的關係,偽言《逸禮》出於魯共王壞孔子壁時,及偽言孔子後人孔安國獻之。而連帶把《古文尚書》也牽托進去。
(二、助王莽掌權而將中秘《周官》一書,擴充添偽。
(三、以元始四年招天下通學術者至長安,集眾儒之說,但心有所主,而官訂各經,如《左傳》《爾雅》等原有經文內塞入新材料。
(四、其他如假稱漢武帝立樂府采詩。…………

二、《毛詩》偽造於徐敖,與劉歆無關

但一如吾人於其它文章裡,曾指出,《毛詩》此一偽經與劉歆無關,何況劉歆為魯詩傳統,其先人劉郢和魯詩的成立者申公為同師門的同學,劉歆對《毛詩》沒有好感,直接斥毛詩自謂子夏所傳不成立。而且也不立《毛詩》,此三國東吳的陸璣曾指出,兩漢及王莽時期,《毛詩》皆未立學官,正好拆穿班彪班固《漢書》裡的欺世謊話。

三、《費氏易》偽造於徐敖同伙王璜,與劉歆無關

吾人另於它文裡亦證,《費氏易》偽經與劉歆亦無關,而《毛詩》偽於成帝時的徐敖,《費氏易》偽於徐敖同一作偽團伙的王璜。此兩人的時代都在成帝時。王璜其人拜東萊的費直為師學易,之後以西漢初年的易經十翼解周易上下經,而號為其師所傳,其人亦為徐敖造假《毛詩》時的同伙,在徐敖所講偽《毛詩》傳承譜系裡,列為徐敖授王璜《毛詩》,其實兩人是造偽古經同伙,一造《毛詩》,一造《費氏易》。此一《費氏易》劉歆顧也不顧,根本沒有在意,因為無古文經為證,一如《毛詩》無古文經,劉歆在中秘裡一查就甚詳,於是根本連好感也沒有,也沒有什麼立的必要,至於《漢書》裡有關《毛詩》《費氏易》的文字,全屬班固造偽史之下的成果,班固造偽史張大在西漢完全失敗的古學的假成就史,被東漢末馬融弟子盧植還大大贊揚,以班固造假古文經學的西漢發皇史而護古學有功而列入表彰,此可見於《後漢書》盧植傳裡。
 

四、造偽古學集團第一炮——張霸偽百二篇古文尚書出師未捷

在東萊地區,出了一個寫《費氏易》的王璜之師費直,但也就在成帝年間,出生了一件偽古經的東窗事發事件,那就是也是東萊地區,出了一個張霸,參考了《左傳》及《尚書序》等,而假造了《百篇尚書》,即假的古文尚書一百零二篇之數。

東漢的班固的《漢書儒林傳》:『世所傳百兩篇者,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十,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霸以能為百兩徵,以中書校之,非是。霸辭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並。時太中大夫平當、侍御史周敞勸上存之。後樊並謀反,乃黜其書。』

東漢稍晚於班固的王充於《論衡‧
正說篇》更詳述之:『至孝成皇帝時,徵為古文《尚書》學。東海張霸案百篇之序,空造百兩之篇,獻之成帝。帝出祕百篇以校之,皆不相應,於是下霸於吏。吏白霸罪當至死。成帝高其才而不誅,亦惜其文而不滅。故百兩之篇傳在世間者,傳見之人則謂《尚書》本有百兩篇矣。


五、《漢書‧儒林傳》的《古文尚書》傳承譜系是偽的,因外間無傳承,故張霸敢以身試法

可見到張霸此一費直的同鄉,敢於偽造《古文尚書》,徵之於《漢書》及《論衡》,發現到所謂《古文尚書》,於民間並沒有傳承,又可證《漢書‧儒林傳》的《古文尚書》傳承譜系是偽的,《漢書‧儒林傳》言曰:


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因以起其家逸書,得十餘篇,蓋尚書茲多於是矣。遭巫蠱,未立於學官。安國為諫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遷書載堯典、禹貢、洪範、微子、金縢諸篇,多古文說。都尉朝授膠東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以明穀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又傳左氏。常授虢徐敖。敖為右扶風掾,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塗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王莽時,諸學皆立。劉歆為國師,璜、惲等皆貴顯。世所傳百兩篇者,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十,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霸以能為百兩徵,以中書校之,非是。霸辭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並。時太中大夫平當、侍御史周敞勸上存之。後樊並謀反,乃黜其書。

孔安國有《古文尚書》,而以今文讀之,此司馬遷《史記》之記實之言。而司馬遷《史記》亦採孔安國《古文尚書》,此亦實情。但司馬遷得見《古文尚書》,是不是孔安國所獻,《史記》沒講,但中秘有此藏書。而《漢書‧儒林傳》所說的『都尉朝授膠東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以明穀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又傳左氏。常授虢徐敖。敖為右扶風掾,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塗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此一譜系,都是偽造的。因為,一如張霸事件,成帝時,《古文尚書》已在中秘,成帝何求,應該求曉古文尚書者,但如依班固的《古文尚書》偽傳承譜系,孔安國把《古文尚書》授給都尉朝,都尉朝又授給膠東庸生,而膠東庸生又授給清河少子,而該人又因穀梁春秋而當了博士。胡常傳《古文尚書》給徐敖,徐敖又把《古文尚書》傳給王璜。那麼在成帝一朝,天下有徐敖及王璜其人,都傳了《古文尚書》,成帝就直接找徐敖或王璜此可,不此之圖,還以徵張霸此人到京傳偽《古文尚書》。

六、偽古集團偽古的偽河間獻王雅樂、《周官‧大司樂》未打響名號

吾人只要把徐敖偽造《毛詩》、王璜偽造《費氏易》,及東萊地區王璜老師費直的同鄉張霸偽造《古文尚書》及徐敖偽造《毛詩》時,又涉及了牽托到其見到了中秘內《周官》及和一部偽《樂記》的《王禹記二十四篇》裡談河間獻王及毛生採《周官》論樂篇章(即《周官‧大司樂》)和諸子論樂事而成《王禹記二十四篇》,而《王禹記二十四篇》於班固偽史《漢書‧禮樂志》裡偽稱王禹獻二十四篇的《王禹記二十四篇》,而後來大夫博士平當還偽言替王禹偽造的河間樂(偽造的河間獻王的雅樂)說項。而張霸寫偽經得以不死,也是時為太中大夫的平當為之說情。於是乎,平當此人,一看以上的偽古學於成帝裡的造古事件,原來是朝中有人為之接應,和此一偽古集團為同伙的此人,就是在班固《漢書‧雋疏于薛平彭傳》裡那個與兒子平晏兩人,是為西漢惟二父子檔皆當上丞相的所謂『漢興,唯韋(賢)、平父子至宰相』之一。(按,吾人認為,《周官‧大司樂》的偽造者,就是與偽造河間獻王雅樂者是同一人,是個音樂之才,應即所謂的王禹其人)。

七、在朝有平當,為偽古學出世的兩次失敗事件裡的附偽及說項者

再查考一下,張霸上偽《古文尚書》,其罪當誅,為何平當此一朝中大臣會包庇之。而王禹的弟子宋曄假稱其師王禹有河間獻王的雅樂的河間樂時,為何平當敢把河間獻王未曾獻過的所謂河間獻王的雅樂,於包庇宋曄的獻河間樂要朝廷接受時偽稱武帝時河間獻王已獻過,而敢偽稱『時大儒公孫弘、董仲舒等皆以為音中正雅,立之大樂。春秋鄉射,作於學官,希闊不講。故自公卿大夫觀聽者,但聞鑑鎗,不曉其意,而欲以風諭眾庶,其道無由。是以行之百有餘年,德化至今未成。《漢書‧禮樂志》明明到成帝時,一查宮中並無存在有河間獻王的雅樂,故『事下公卿,以為久遠難分明』,朝中官員全都查不到子虛烏有的河間樂存在於大樂,而認為久遠難分明。

因為,從上述論證時,看出,平當就是在成帝時期,於朝中接應朝外的偽古學團伙的朝中內應。張霸敢獻偽《古文尚書》,此偽古學團伙的偽書第一炮,但出師未捷而被識破,因為,《古文尚書》其實,並不存在於外間,孔安國雖授《古文尚書》,但其傳承泯滅,到成帝時外間無知《古文尚書》的長相。於是張霸敢假造《古文尚書》,也一併得證,班固於《漢書‧儒林傳》裡所列的《古文尚書》傳承譜系是假的。(不過,此一傳承偽譜,劉歆倒有聽聞,所以他在哀帝年間因為太常博士不同意立古文尚書、逸禮及左傳而寫信責讓時,提到膠東庸生傳『遣學』,應係指此一偽譜系。)此一《古文尚書》偽譜系,一如吾人於另文裡指出,《毛詩》傳承偽譜系出自徐敖,此張《古文尚書》偽譜系初亦出自於徐敖徐敖死後的纈譜系都是班固偽造的

而徐敖敢列此偽譜系,乃不知孔安國《古文尚書》的長相,依同夥張霸的《古文尚書》當自已傳《古文尚書》,而且在偽譜系裡又把同伙王璜當個弟子,傳《古文尚書》,說穿了,這張大拉拉擺在《漢書‧儒林傳》的《古文尚書》偽譜系的一部份,就在張霸的百篇偽古文尚書的傳承譜系,此所以王充在《論衡》裡指出,『故百兩之篇傳在世間者,傳見之人則謂《尚書》本有百兩篇矣。』班固抄了一張偽造的張霸百二篇偽古文尚書傳承表,張霸偽百二篇古文尚書傳承表,乃張霸傳給『虢徐敖。敖為右扶風掾,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塗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張霸百二篇偽古文尚書傳在人間,於是有徐敖、王璜、塗惲子真、桑欽君長等偽古文尚書傳授表。班固魚目混珠,後世學界盡受其欺,而抄之不止。

此一成帝期間的偽古學集團,最初以河間獻王為愰子,王禹此一通音樂之才,偽造河間獻王的雅樂,又寫出包含其創寫的《周官‧大司樂》在內的《王禹記二十四篇》。(按此一偽古集團的成品,還有不知哪位成員打著河間獻王的愰子的河間獻王的《樂語》,這部就包含了經濟方面實施『五均』的政策在內,被王莽於詔書裡引用過。此一成帝早年的成品,被弟子宋曄和平當共謀獻給朝廷,平當還胡說一通說河間樂被武帝立於大樂官但被查覺非事實而失敗。而後來,張霸再與平當共謀獻偽造的百二篇《古文尚書》,又失敗後,平當在朝中替其求情,免於一死,及讓此一偽經繼續存世。

八、平當的護偽勾當,班固於本傳內一字不提,好話說盡

至於平當其人的生平及功業,表面泛泛的記功薄的《漢書》,於《漢書‧雋疏于薛平彭傳》裡都是些功德薄、墓誌銘之等級之說:『平當字子思,祖父以訾百萬,自下邑徙平陵。當少為大行治禮丞,功次補大鴻臚文學,察廉為順陽長,栒邑令,以明經為博士,公卿薦當論議通明,給事中。每有災異,當輒傅經術,言得失。文雅雖不能及蕭望之、匡衡,然指意略同。

自元帝時,韋玄成為丞相,奏罷太上皇寢廟園,當上書言:「臣聞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三十年之間,道德和洽,制禮興樂,災害不生,禍亂不作。今聖漢受命而王,繼體承業二百餘年,孜孜不怠,政令清矣。然風俗未和,陰陽未調,災害數見,意者大本有不立與?何德化休徵不應之久也!禍福不虛,必有因而至者焉。宜深跡其道而務修其本。昔者帝堯南面而治,先『克明俊德,以親九族』,而化及萬國。孝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夫孝子善述人之志,周公既成文武之業而制作禮樂,修嚴父配天之事,知文王不欲以子臨父,故推而序之,上極於后稷而以配天。此聖人之德,亡以加於孝也。高皇帝聖德受命,有天下,尊太上皇,猶周文武之追王太王、王季也。此漢之始祖,後嗣所宜尊奉以廣盛德,孝之至也。《》云:『正稽古建功立事,可以永年,傳於亡窮。』」上納其言,下詔復太上皇寢廟園。

頃之,使行流民幽州,舉奏刺史二千石勞來有意者,言勃海鹽池可且勿禁,以救民急。所過見稱,奉使者十一人為最,遷丞相司直。坐法,左遷朔方刺史,復徵入為太中大夫給事中,絫遷長信少府、大鴻臚、光祿勳。

先是太后姊子衛尉淳于長白言昌陵不可成,下有司議。當以為作治連年,可遂就。上既罷昌陵,以長首建忠策,復下公卿議封長。當又以為長雖有善言,不應封爵之科。坐前議不正,左遷鉅鹿太守。後上遂封長。當以經明禹貢,使行河,為騎都尉,領河隄。

哀帝即位,徵當為光祿大夫諸吏散騎,復為光祿勳,御史大夫,至丞相。以冬月,賜爵關內侯。明年春,上使使者召,欲封當。當病篤,不應召。室家或謂當:「不可強起受侯印為子孫邪?」當曰:「吾居大位,已負素餐之責矣,起受侯印,還臥而死,死有餘罪。今不起者,所以為子孫也。」遂上書乞骸骨。上報曰:「朕選於眾,以君為相,視事日寡,輔政未久,陰陽不調,冬無大雪,旱氣為災,朕之不德,何必君罪?君何疑而上書乞骸骨,歸關內侯爵邑?使尚書令譚賜君養牛一,上尊酒十石。君其勉致醫藥以自持。」後月餘,卒。子晏以明經歷位大司徒,封防鄉侯。漢興,唯韋、平父子至宰相。

全文內看不到平當的不良勾當。故凡讀史求真者,二十五史不能表面讀讀就以為得到真相,真相往往要去發掘,人情事理有不合者,必有偽情或隱情。

九、偽古學集團成品『河間樂』『百二篇古文尚書』出頭的失敗致《毛詩》《費氏易》等偽經不敢明目張膽出世

偽古學集團成品『河間樂』『百二篇古文尚書』出頭的失敗致《毛詩》《費氏易》等偽經不敢明目張膽出世,而成帝年間此一托河間獻王為名創出偽河間獻王雅樂及偽《周官‧大司樂》及有政策企圖的《樂語》,於成帝時企圖在朝中造成影響力的舉動失敗;而張霸百篇偽古文尚書又失敗,此二事件之起都有平當包庇及幕後指使成份在內。但失敗過後,此一作偽古學團伙知立偽古學之不簡單,故此批成員偽造的《毛詩》《費氏易》遂不敢大膽上獻朝廷了。故只有靠徐敖偽造傳承譜系及東漢時班固助一臂之力,造偽史張大《毛詩》《費氏易》在西漢時多麼有傳承及《毛詩》還被立於學官,其實皆子虛烏有。故班固其罪通天矣,日後不得其死亦冥報歟!

平當在成帝朝中,助偽添亂真,其人其罪當誅,父子都位列丞相,故西漢之終亡於王莽,偽風之起,成帝時固已如火如荼了。(劉有恒,2017.11.20寫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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