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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偽造劉向以古文易經審得費氏易合於古文之偽史

 

西漢有費直其人,有獨門易學門派者,此不見於司馬遷《史記》(因為年代較《史記》成書年代為後),而只見於東漢班彪班固的《漢書》裡的記載。

 

在《漢書‧儒林傳》裡指出:

 

『費直字長翁,東萊人也。治易為郎,至單父令。長於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琅邪王璜平中能傳之。璜又傳古文尚書。……費……未嘗立於學官。』

 

於班固將劉歆的《七略》取來當成底本,自言『今刪其要,以備篇籍』而完成的《漢書‧藝文志》,而其實,內容不僅於各略或書目部份,都有班固增添或刪除的部份,此吾人於另文考之。他於內中,提到『民間有費、高二家之說。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丘經,或脫去「無咎」、「悔亡」,唯費氏經與古文同。』

 

但在易經相關書目裡,未列出費氏易有關的經或傳。也就是說,於中秘藏書裡根本沒有費氏易的書簡。而《漢書‧藝文志》內的書目是依據劉歆的《七略》為底本,班固再予以增刪。如果,劉歆於中秘有看到費氏易的經傳,為何《七略》裡未列入書目。故,劉歆根本沒有在中秘看到任何有關費氏易的經傳或其傳人的傳注,故一點都未列出來。

 

劉向為劉歆之父,依《漢書‧楚元王傳》,於西漢成帝時於中秘校書,而於之後,又於成帝河平年間,劉歆『受詔與父向領校祕書』。劉向死後,劉歆一度另有官銜,到哀帝即位後,因王莽之保舉,又『復領五經,卒父前業。歆乃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劉歆承父業,此點,班固《漢書》亦有交待。班固在《漢書‧藝文志》裡也指出:

 

『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歆於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故有輯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略,有方技略。』

 

劉歆的工作,是完成父親劉向未完成的校書工作,即『卒父業』一語之義即在於茲。劉向所為,是校訂每一部古書完成後,就『條其篇目,撮其指意』,寫成文字上奏皇帝。而劉歆完成父業時,將所有書籍校訂完成後,『總群書而奏其七略』。劉向如果真有完成了一如班固寫《漢書》裡的誆語的『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丘經,或脫去「無咎」、「悔亡」,唯費氏經與古文同』,那麼他應該有『條其篇目,撮其指意』,寫成文字上奏皇帝。依班固《漢書》的語氣,劉向確實是拿了中古文易娙去檢視費氏經文,發現到『費氏經與古文同』。如此說當真,就確立了兩件事:

 

一是中秘裡有『費氏經』

二是中秘裡有『古文易經』。
 

但是這兩點於《漢書》裡都無影無響。於《漢書‧藝文志》的書目裡,並未列出有所謂的古文易經,更一如吾人前所指出的,更無費氏經隻字片言。

 

《漢書‧藝文志》原稿出於劉歆『總群書而奏其七略』裡的文字,如果中秘果有『費氏經』及『古文易經』,為何劉歆看不到,何況據班固《漢書》偽史還言之鑿鑿地指出劉向於中秘(『中五經祕書』)以古文易經查覺費氏易同於古文易經。結果,《漢書‧藝文志》的中秘書目裡未見到古文易經,更不見費氏易經。足證有關班固於《漢書‧藝文志》裡的那段『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丘經,或脫去「無咎」、「悔亡」,唯費氏經與古文同』,全屬欺世之偽言。

 

當然,再查劉歆於哀帝年間,因為要立左傳、古文尚書、逸禮此三部有古文的經典於學官,受到太常博士的反對,於是寫信責備裡的文字,一點都沒有提到易經有古文。此時,他已在中秘校書,也是完成校書,上奏了《七略》,而根本看不到什麼古文的易經,也未見什麼與古文易經會相同內容的所謂的費氏易。所以其書信內容,於易經只言『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遠,仲尼之道又絕,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略定禮儀,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書。』劉歆是個好古文的人,對於有先秦古文的經典,他認為要發揚,而左傳、古文尚書、逸禮都是中秘所見的古文經,他認為是十分有價值,故爭立之。但如果中秘果有古文易經,而且費氏易竟然同於古文易經的內容,那麼,以其價值觀,古文易經及費氏易必有立的價值,但,劉歆於責讓太常博士書裡一點都未提到,故查之於《七略》及劉歆此書信,真相就十分明確。

 

更不堪拿地下考古發掘到的證據更能說話了。此一發掘事件,發生在西晉初年,先秦魏國安釐王墓被盜墓賊發掘,皇帝聞知,叫臣下整理被棄的竹簡,於內中有一批有關先秦末年易經的竹簡。《晉書‧皇甫謐子方回摯虞束皙王接傳》裡指出,『初,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盜發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塚,得竹書數十車。其《紀年》十三篇,記夏以來至周幽王為犬戎所滅,以事接之,三家分,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蓋魏國之史書,大略與《春秋》皆多相應。其中經傳大異,則云夏年多殷;益干啟位,啟殺之;太甲殺伊尹;文丁殺季歷;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幽王既亡,有共伯和者攝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其《易經》二篇,與《周易》上下經同。《易繇陰陽卦》二篇,與《周易》略同,《繇辭》則異。《卦下易經》一篇,似《說卦》而異。《公孫段》二篇,公孫段與邵陟論《易》。《國語》三篇,言楚、晉事。《名》三篇,似《禮記》,又似《爾雅》、《論語》。《師春》一篇,書《左傳》諸蔔筮,「師春」似是造書者姓名也。《瑣語》十一篇,諸國卜夢妖怪相書也。《梁丘藏》一篇,先敘魏之世數,次言丘藏金玉事。《繳書》二篇,論弋射法。《生封》一篇,帝王所封。《大曆》二篇,鄒子談天類也。《穆天子傳》五篇,言周穆王遊行四海,見帝台、西王母。《圖詩》一篇,畫贊之屬也。又雜書十九篇:《周食田法》,《周書》,《論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大凡七十五篇,七篇簡書折壞,不識名題。塚中又得銅劍一枚,長二尺五寸。漆書皆科鬥字。初發塚者燒策照取寶物,及官收之,多燼簡斷劄,文既殘缺,不復詮次。武帝以其書付秘書校綴次第,尋考指歸,而以今文寫之。皙在著作,得觀竹書,隨疑分釋,皆有義證。』按,魏國,是孔子門生子夏及其門徒學盛之地。西漢的儒學,依真假文獻,多與傳承自子夏有關。而其中《紀年》記至安釐王二十年,乃戰國末期,秦即將統一六國建秦帝國之前。此時,在儒學鼎盛,含易學在內的魏國,依墓藏所見『《易經》二篇,與《周易》上下經同。《易繇陰陽卦》二篇,與《周易》略同,《繇辭》則異。《卦下易經》一篇,似《說卦》而異。』

一見即知戰國末年為止,只有《周易》本文完成,而《繇辭》說陰道陽,及《說卦》還不是今日版本。那麼所謂費氏易是『以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的十翼,在戰國末年都還沒有成形,即若有古文易經,必無古文的十翼。而費氏易特色就在於以十翼釋易經上下經的經文,十翼完成於西漢初年到司馬遷於《史記》內引十翼之名之前。十翼是西漢產物,費氏易再怎麼說,都是西漢年間的今文經,因為以今文的十翼釋周易上下經。而且先秦古文時代,十翼未著成,何來十翼的古文版本。劉向又怎能看到古文版本的十翼拿來和費氏易及其他施、孟、梁丘經比較。此班固《漢書》裡的胡言欺世,高抬西漢時偽造出來的費氏易。

班固對於古文經學立下汗馬功勞,讓後世二千年學界全部淪陷(直至清末康有為等人,始有一段發掘偽情的舉動,但標的物劉歆錯誤,標的物應為西漢成帝時代的古文派如徐敖、王璜及王禹等及東漢的劉歆派門生及附從者的班固等。而班固之功,於漢末馬融的弟子古文經學的盧植倒有表彰之。《後漢書‧吳延史盧趙列傳》裡指出,盧植曾上奏『古文科斗,近於為實,而厭抑流俗,降在小學。中興以來,通儒達士班固、賈逵、鄭興父子,並敦悅之。』一見班固被並列於古文經學的『賈逵、鄭興父子』,班固於經學又非專精,如何能與古文經學大師賈逵、鄭興父子並列?以班固其人於《漢書》內造偽史張大實無其事的古文經學在西漢的發皇,替古文經學傳揚上立大功勞,故盧植此一實際上心術不正的偽儒亦醜表功之。

 

至於費氏易真正的作者,當然不是假托的費直,而是另有其人,該人物即與偽造《毛詩》的徐敖為於成帝年間同一學術作偽集團一分子的王璜,是王璜偽造《費氏易》,和徐敖偽造《毛詩》一搭一唱。此吾人另有文考之。(劉有恒,2017.11.17作寫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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