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先《一笑散》裡的兩齣院本：《打啞禪》及《園林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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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戲劇作家的李開先(約1502～1568左右)，除了寫作過傳奇《寶劍記》外（又，《斷髮記》古亦有題以李開先之作，不過，今人有懷疑者），尚有寫作過題名為《一笑散》的六篇院本的劇作，但今只存其中的《打啞禪》及《園林午夢》。今皆有崑曲曲譜，故皆可重新演出於崑曲劇場。院本，其實一折的短雜劇，但，實即不只於此，其所用的，並非如雜劇的聯套體，而為一隻隻的單隻的北曲。體裁短小簡潔，始於金朝。（劉有恒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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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譜下載：
昆曲曲谱—打哑禅院本 (明)李开先《一笑散》(天禄阁曲谱续集)
http://howfile.com/file/lino66651/1ceb9dc5/
http://dl.vmall.com/c095a1p25t
http://www.kuaipan.cn/file/id_139651514464469783.htm?source=1
昆曲曲谱—《园林午梦》院本 (明)李开先《一笑散》(天禄阁曲谱续集)
http://howfile.com/file/lino66651/ebbb8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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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kuaipan.cn/file/id_139651514464469784.htm?source=1
劇本：
●打啞禪 （小工調）明‧李開先
（末扮長老上唱）：
北正宮【北朝天子】衲衣‧杖藜‧念彼觀音力‧本來無樹是菩提‧六祖傳真祕‧禮拜當陽，皈依彌勒，誦華嚴求懺悔‧怎知‧就裡‧忍事波羅密‧（白）聞道舊傳言外意，忘言難得眼中人‧參禪不棄前三語，施佛空留六尺身‧貧僧乃是汴梁相國寺中真如長老是也‧住持此寺三十餘年，見眾生每嫉妒貪嗔，背生滅性，要把祖師流傳的佛法，救度他一救度‧我有個徒弟，名喚是撇空，專一賭博浪遊，毀師罵祖，叫他出來，吩咐他一聲‧徒弟在哪裡‧（丑扮小僧上唱）：
北正宮【北醉太平】違條犯法‧臥柳眠花‧偷佛賣磬當袈裟‧抵着頭皮兒受打‧光乍光乍光光乍‧崩扑崩扑崩崩扑，波羅波若摩訶薩‧把官司當耍‧（白）不會參禪不誦經，歌樓酒肆久馳名‧龍華會上三千佛，累歲何曾念一聲‧洒家乃真如長老大徒弟，名是撇空，聞的師傅呼喚，不免進去‧師傅剪拂‧（末）徒弟，怎麼是剪拂‧（丑）師傅，你不知‧賊人相見作揖，喚做剪拂，
似那等高僧相見便打問訊‧你我做賊的和尚，不說剪拂，可說什麼‧（末）這兩日不見你，莫不吃酒來‧（丑）幾曾‧（末）吃肉來麼‧（丑）幾曾‧（末）養婆娘來麼‧（丑）幾曾‧（末）跳牆來麼‧（丑）幾曾‧（末）徒弟，我有一個啞禪，寫在招貼上，你與我貼在山門前，有人打了的，與他十兩葉子黃金‧（丑作貼帖介）（唱）：
北雙調【北浪淘沙】無事日偏長‧雲冷禪牀‧三天福地接僧房‧琪樹金霞空色相‧閃日圓光‧
【么篇】炎火勢難降‧誰似金剛‧空門因果本無量‧這個禪機參的破，同往西方‧（淨扮屠夫上唱）：
北中呂【北滿庭芳】為屠日久‧繩兒繫足，擔兒攔頭‧肥豬買在家闌後‧喜笑歌謳‧把快刀連屠二口‧看皮錢瞅定雙眸‧燒生肉‧將來下酒‧滿飲數十甌‧（白）祖代傳流善宰牲‧別人吃肉我聞腥‧殺豬剥狗腌臢輩，多少英雄隱姓名‧自家賈屠是也，名是賈不仁，綽號皮裡穿‧這兩曰無些營運，不免上街尋個豬來賣了養家‧呀，山門前這個帖子為何‧（丑）是俺師傅出的啞禪，有人打了的，與他十兩葉子黃金‧（淨）我也不曾看佛經，我也不會打啞禪，且揭了招帖‧若撞的着，便騙他十兩黃金，撞不着，也不該打罪，也不該罵罪，不是不禮我便了‧試把招貼揭了，看何如‧（丑）報與師傅知道，有個賈屠揭了招帖，要打啞禪‧（末）請他進來‧（丑）賈屠有請‧（淨）長老拜揖‧（末）賈屠，你會打啞禪麼‧（淨）略曉一二‧（末）我出啞禪你打‧（淨）請出來‧（末）舒出一個指頭來‧（淨）舒兩個指頭‧（末）舒三指‧（淨）舒出五指‧（末）點一點頭‧（淨）將老僧指一指，又將自己指一指‧（末）把眼前唧一唧‧（淨）把鬍髭摸一把‧（末）舒出十個指頭，拳回三個‧（淨）也照樣‧（末）把手往地下拍兩拍‧（淨）往空中指兩指‧（末）腰兩邊摸兩摸‧（淨）把雙手纏幾纏‧（末）舒出三個指頭來，拳回一個‧（淨）舒手掐算道，可是‧（末）往城牆上指一指，迴身向地上坐著‧（淨）也照樣‧（末）喚徒弟，拿十兩金子與他‧（丑）賈屠，金在此‧（淨）多謝長老‧（下）（丑怒介）師傅掛搭蕭寺，今非一日，施主禮敬，亦非一人‧自稱再世活佛，倒着市井射利之徒，街坊殺豬之輩，贏了赤爐爐的黃金去了，你做什麼好長老‧（末）徒弟，你不知世事‧方今之人，多有賢而隱居下位，才而老死林泉，絕人逃世，隱姓埋名，寄跡塗泥，藏身廛市，以卑微度日，宰剥為生，你怎麼曉的‧（丑）見如今不見一個‧（末）須具正法眼的方才認識，你凡夫肉眼，這樣人對面撞你一個觔斗，你也不知‧大江南北，哪個去處沒一半個‧（丑）你自誇誦遍佛經，不讓靈山說法‧有如雪嶺逃禪，講下何止三千大士，五百眾生‧今屠兒反出其上，又不知他面壁幾年，打坐幾久，讀過了幾千萬卷藏經‧我也不與你做徒弟，情願跟他去罷‧我且問你，舒出一個指頭來，有何生意‧（末）是一佛出世‧（丑）賈屠可怎麼舒出兩個指頭來‧（末）是二菩薩來湟槃‧（丑）師傅怎麼舒出三個指頭來‧（末）佛、法、僧為三寶‧（丑）賈屠舒出五個指頭來‧（末）達摩傳流五祖，皆在西方，未嘗流入中國‧（丑）師傅點點頭‧（末）我點頭知來意‧（丑）賈屠望你指一指，又將自家指一指，這是何故‧（末）無人無我‧（丑）師傅唧唧眼‧（末）彌勒佛掌教‧（丑）賈屠可怎麼把鬍髭摸一把‧（末）彌勒佛入定之後，此心了然不覺‧（丑）師傅舒出十個指頭，拳回三個‧（末）生之徒十有三‧（丑）賈屠也照樣指‧（末）死之徒亦十有三‧（丑）師傅把雙手往地下拍兩拍‧（末）無明業火，按拏不下‧（丑）賈屠可怎麼往空中指兩指‧（末）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師傅往腰邊摸兩摸‧（末）二戒貪嗔好殺‧（丑）賈屠可怎麼把雙手纏幾纏‧（末）不好殺之人，十八尊羅漢輪流轉過來‧（丑）師傅舒出三個指頭，拳回一個，賈屠便舒手掐算道，可是‧（末）三教歸一，佛門最長‧（丑）師傅望城牆上指一指，迴身向地下坐，賈屠也照樣，這的更難理會‧（末）如來夜半踰城苦行，林中端坐‧（下）（丑怒介）我也不與你做徒弟了，情願跟他去罷‧（作走，叫門介）賈屠，開門來，開門來‧（淨上）呀，是什麼人叫‧待我隔門縫裡張一張‧（作看介）見是一個小和尚，必定差了啞禪，來倒金子哩‧量這個小和尚，有多大神通‧食到了虎口裡，有倒出來的不成‧我把這門來了‧（丑作進介）你把黃金贏來，禪教又比俺師傅高着多哩‧一心願棄舊從新，拜你為師‧（作三拜介）（淨）你師傅能讀幾卷經典，浪得虛名，強做長老‧我雖幹這等下賤營生，每曰殺豬已畢，丟了鋼刀，閉着柴門，掐着數珠，敲着木魚，口口聲聲又念祖師經，這的是藝賤心高，山惡人善‧你既拜我為師，教你消受不了‧（丑）我且問你，俺師傅舒出一個指頭來，你便舒出兩個來，這是何故‧（淨）你師傅舒出一個指頭來，說寺中有一個豬要賣，我說道，你這寺中道糧不多，徒弟又懶，豬又不大，且又不肥‧我舒出兩個指頭來，我說道，不多不多，還二百個好錢‧（丑）俺師傅舒出三個指頭來，你便舒五個來，是什麼意思‧（淨）你師傅道，寺中一閘三個豬都要賣，零買二百錢一個，共該六百錢，總買少不的討些便宜，還他五百好錢‧（丑）俺師傅點點頭，你將俺師傅指一指，又將自家指一指，是何故‧（淨）將你師傅指一指，又將自家指一指，平的過你心，就平的過我心‧（丑）俺師傅唧唧眼，你便把鬍髭來摸一把，這是什麼意思‧（淨）你師傅唧唧眼，他說道，我出家人跟着討豬錢不成的，我眼下就要‧我把鬍髭摸一把，我說，師傅，然後就來‧（丑）俺師傅舒出十個指頭，拳回三個，這是怎說‧（淨）你師傅舒出十個指頭，拳回三個，說今日十二，我到十三日就要豬錢，我也照樣舒出十個指頭，拳回三個，我說道，到十三日就與你‧（丑）俺師傅往地下拍兩拍，你往空中指兩指，是什麼意思‧（淨）你師傅說，獨在寺中餧了一場，賣與世人食用，把這兩榔頭饒了牠罷‧我往空中指兩指，我對天盟誓，若打牠一榔頭，我就不是個人‧（丑）俺師傅往腰兩邊摸兩摸，你便把雙手纏幾纏，這是什麼意思‧（丑）你師傅往腰兩邊摸兩摸，說道，把那兩個腰子送來，與山僧解饞‧我把雙手纏幾纏，我說道，休說是這兩個腰子，就是這副豬腸，都抖摟與你罷‧（丑）俺師傅舒出三個指頭來，拳回一個，你便掐算道，可是‧一發都說與我知道罷‧（淨）你師傅平日認的三個婦人，只有一個好的‧（丑）俺師傅向城牆上指一指，迴身向地下坐，只有這椿，到底都見教了罷‧（淨）你師傅吃了豬腸和腰子，飽暖生閒事，把這婦人從城牆上引過來，地下同坐着，任意所為罷‧正是，聰明長老走了徒弟，懞懂屠兒打了啞禪‧（丑）世事顛倒每如此，眼前瑣碎不堪觀‧（同下）
●園林午夢 （小工調）明‧李開先
（生上念）轉輪心常不動，爭長競短何用‧撥開塵世閒愁，試聽園林午夢‧（下）（末扮漁翁上唱）：
北雙調【北清江引】漁磯有錢難去買‧漁父休輕賣‧漁舟柳內橫，漁網江邊曬‧漁村不容名利客‧
【么篇】長江夜來風浪起‧驚醒漁翁睡‧釣臺也不安，仕路當知退‧床前幾翻長歎息‧（念）垂綸誓不聽絲綸，湖海飄飄寄此身‧吞吐魚龍全不訝，浮沉鷗鷺自相親‧白）吾乃江上一個漁父，鄰人不識名姓，甲子原無歲年‧只靠打魚作生涯，讀書閒過遣‧我見案上有崔鶯鶯、李亞仙二傳，仔細看來，她兩個也差不多，難分貴賤，怎定低昂‧一個致鄭元和高歌市上蓮花落，不把天邊桂樹攀‧一個致的張君瑞寄簡傳書期雅會，捶床倒枕害相思‧時當正午，不免困倦將來了，就在園林中盹睡片時‧（睡介，夢旦扮崔鶯鶯上唱）：
北仙呂【北寄生草】有意迎仙客，無心點絳唇‧刮地風刮的春花褪‧憑欄人憑的春光盡‧剔銀燈剔的春纖困‧粉蝶兒空自為春忙，黃鶯兒不解傳春信‧（白）慈母僑居蕭寺中，嚴親旅櫬西廂下‧且圖眼底一枝棲，休說年前萬間厦‧吾乃博陵人氏，崔相國之女崔鶯鶯是也‧漁父說我和李亞仙一般，特來與她折辯‧（正旦扮李亞仙上唱）：
北雙調【北雁兒落帶得勝令】好穿着做羽毛‧巧言語為圈套‧陷人坑怎得知，漫天網真難料‧呀，出落在下風橋‧觸抹着犯天條‧情薄起風中絮，機深藏笑裡刀‧衠一味虛囂‧填不滿相思窖‧假意兒悲嚎‧拆不開生死交‧（念）舞腰軟如楊柳枝‧舞衣輕似蜘蛛絲‧夜月管弦歌笑地‧春風花柳曲江池‧（白）吾乃長安人氏，李排長之女李亞仙是也‧漁父說我與崔鶯鶯一般，特來與她折辯‧（旦）妳有什麼強似我‧（正旦）我有什麼不如妳‧（旦）妳在曲江池上，過客留情‧（正旦）妳在普救寺中，遊僧掛目‧（旦）妳在洞房前，眼挫裡把情郎抹‧（正旦）妳在回廊下，脚踪兒將心事傳‧（旦）妳哄鄭元和馬上投策‧（正旦）妳引張君瑞月下彈琴‧（旦）妳為衣食迎新送舊‧（正旦）妳害相思廢寢忘餐‧（旦）妳請那幫閒的燎花頭，吃了些許多的酒肉‧（正旦）妳央那撮合的俏紅娘，許了些無數的釵環‧（旦）鄭元和長街上打蓮花落，死聲啕氣‧（正旦）張君瑞書房內害淹纏病，尋死覓活‧（旦）俺張君瑞也曾探花及第‧（正旦）俺鄭元和也曾金榜題名‧（旦）妳怎比我曾受過五花官誥‧（正旦）俺也曾累封為一品夫人‧（旦）妳買良賤，例當離異‧（正旦）妳先姦後娶，理合杖開‧（旦）老鴇兒見鄭元和沒了錢，往蝦蟆巷裡只一躱‧（正旦）妳請張君瑞破了賊，向鄭恒身上只一推‧（旦）卑田院，見放着鄭元和睡臥的基趾‧（正旦）西廂下，也有張君瑞扒下的形踪‧（旦）妳與劉員外，轉眼兒無點水之恩‧（正旦）妳哄鄭衙內，低頭有千條之計‧（旦）妳一家兒祖輩來踅門掠戶‧（正旦）妳三口兒天生的穿寺尋僧‧（旦）我不與妳折辯，喚出紅娘來助陣‧（正旦）我也有秋桂拒敵‧（貼扮紅娘上白）好一個端馬桶的賤人，這般無禮‧（小旦扮秋桂上白）好一個看門子的丫頭，恁等欺心‧（貼）妳改不了討酒尋錢，做重台的嘴臉‧（小旦）妳變不了傳書寄柬，叫姐夫的心腸‧（貼）妳撇了一世爛鞋‧（小旦）妳穿了半生破襖‧（貼）妳是鄭元和的貼戶‧（小旦）妳是張君瑞的幫丁‧（貼）妳渾身是油鹽醬醋香‧（貼）妳是風月場架兒‧（小旦）妳是皮肉行經紀‧（貼）若不是鄭元和做了官，李亞仙還是娼婦，妳還是小娼妓‧（小旦）若不是杜將軍退了兵，崔鶯鶯便是賊妻，妳便是賊奴才‧（作打介）（末醒介）奇怪，奇怪‧園林中方才闔眼，夢見兩個女仙，各逞其能，兩個女奴，和為其主‧多因我機心尚在，因此上夢境不安，從今後早斷俗緣，務造到至人無夢‧（念）黃梁久炊猶未熟，社鼓一聲驚覺來‧萬事到頭都是夢，浮名何用惱吟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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