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曲[清代傳奇] : 鐵冠圖--《借餉》齣劇本
借餉鐵冠圖
（小工調）
（老旦扮老太監王承恩，丑扮小太監同上）（老旦唱）：
【六么令】太倉久虛‧呼庚嚎癸‧無計施為‧九重特命下丹墀‧（白）咱家司禮監王承恩是也‧只因流賊漸近神京，城中禁衞之兵，雖有數十萬，皆老弱殘疲之輩‧如今招兵聚粮，方可禦敵‧怎奈倉庫空虛，難辦無米之炊‧因此，聖上特命咱家，呼喚勳戚大臣商議助餉之策‧此時想已到了‧孩子們，引我到天順門去‧（唱）忙迤邐，下丹墀‧殷勤勸勉輸金幣‧殷勤勸勉輸金幣‧（下）‧（淨上唱）：
【前腔】天家貴戚‧玉食錦衣‧安享朝夕‧鴛班首領恁威赫，恁威赫，（老旦見介）（淨白）𠰻，王公公好‧你喚我，我已猜着了‧（老旦）你猜着什麼來‧（淨唱）不是齎金玉‧定是賜珍奇‧（老旦白）你怎麼這時候纔來‧（淨唱）我在羅綺叢中時時醉‧羅綺叢中時時
醉‧（老旦白）你好受用吓‧如今流寇將到保定府了，你可知道‧（淨驚介）有這等事‧（老旦唱）：
（乙字調）
【孝南枝】〔孝順歌首至七〕俺奉君王命，出禁闈‧（淨白）聖上命你來何幹‧（老旦唱）只為賊兵如山壓帝畿‧指日見鳳闕卽摧危‧龍城卽崩碎‧闔宮驚悸‧（白）可憐萬歲爺和娘娘呵‧（唱）旰食宵衣‧憂惶勞悴‧（淨白）作速差兵，前去退敵便好‧（老旦唱）〔鎖南枝四至末〕怎奈將寡兵微‧更兼糧餉無接濟‧（淨白）這是要緊的‧（老旦）便是‧只為太倉久虛，內幣已竭，左右支吾，無可措辦‧因此，聖上特遣本監來，傳集各勳戚大臣，商議助餉之策，要老皇親做個首倡‧（唱）伏望捐私橐，濟國危‧（念）待國家安定了，（唱）少不得倍酬償，還要奬忠義‧（淨白）阿呀‧我又不掌朝綱，操國柄，就靠每年支這幾擔祿米，幾兩俸銀，還不夠我家中用度，哪有什麼羨餘，要我助餉‧（老旦）老皇親位極人臣，寵冠百僚，自當首倡義舉，為國家出一臂之力‧（唱）：
【前腔】〔孝順歌首至七〕抒忠節，倡義舉‧丹書彤管千古題‧（淨白）銀子錢是勉强不得的，我家裏沒有，難道叫我賣身不成‧（老旦）老皇親與國家休戚相關，國安家安，國危家危‧（唱）帶礪繫安危‧休戚應非細‧（念）
國家若還不保，（唱）却不道山傾玉毀‧（淨白）老夫閑宦冷官，有何所蓄‧難道聖上與娘娘不知道麼‧（老旦）你不見外邊那些文臣武將，拚身捨命的，抛家棄產，為國家勤勞‧你是國家至戚，反如此起來‧（唱）早難道兩手堅持‧從傍冷覷‧（念）萬一流賊打破了城池，（唱）〔鎖南枝四至末〕你縱有金穴銀山，那時成何濟‧（白）老皇親不可執性‧（淨）果然沒有‧（老旦）果然沒有‧（淨）當眞沒有‧（老旦）外戚如此，國事去矣‧只管向這鄙夫說什麼‧（唱）含悲楚‧搵淚珠‧對西風，慢揮涕‧（白）孩子閉了門，等別位到了再講‧（下）（淨）他憤憤而去，倘奏知聖上，見罪起來，怎麼處‧我今湊出萬金，自去獻上，諒他決不見怪‧小公公，去請王公公轉來‧（丑）請公公轉來‧（老旦上）又叫咱怎麼‧（淨）老公公，我老夫一時昏憒，望公公勿罪‧我如今囘去，將家私變措萬金來助餉便了‧老公公好好的奏聞於中宮得知‧（老旦）老皇親，這不是咱得罪你，你的職分應該如此‧（淨）是，是，是‧（下）（外扮張文康上）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相見介）老公公有何聖旨‧（老旦）只為賊兵臨近，倉庫久虛，聖上特命咱家傳集各官助餉哩‧（外）不瞞老公公說‧本爵累歲日用之餘，二十餘年積蓄，不上三萬餘金，情願盡行交納，以助軍餉‧（老旦）老皇親如此仗義，待咱家奏聞聖上‧（外下）（淨，付二相上，同白）平明登紫閣，日晏下彤幃‧老公公，有何聖旨‧（老旦）咱家奉聖旨，命各勳戚貴大臣家捐輸家財，以充兵餉‧二位乃朝中極富極貴數一數二的大臣，請二位老先到來，做個首倡‧（淨，付）老公公，我二人呵‧（同同唱）：
【前腔】〔孝順歌首至七〕年衰邁，清且癯‧在黃扉供職調爕理‧票擬贊樞機‧平章軍國計‧有限的祿薄俸微‧（老旦白）二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侔人主，富堪敵國，若捐三五萬金，打甚麼緊‧（淨，付）承老公公再三勉諭，不好違命，也罷，待我們囘去設處百金來獻‧（老旦）百金也不夠軍中一餐小菜，要它怎麼‧（淨，付）若嫌少，學生就再不敢奉命了‧（老旦）百金之事，幹得甚麼‧（淨，付）若嫌少，學生便不敢奉命了‧（老旦）走來‧這是聖上旨意，誰敢違拗‧你們一向在朝受了大俸大祿，今日國家有難，捐助些些也不為過‧當初張子房破產為國報仇，張巡許遠烹童殺妾以勵軍心‧二位身為元輔，反如此坐觀‧（唱）那些個為國捐軀‧成仁取義‧〔鎖南枝四至末〕枉了紆紫拖朱‧在三台躡躋‧（淨，付同白）不是我們慳吝，其實囊無所蓄‧（老旦）二公平日所為，瞞得別人，瞞不得咱家‧也罷，待咱替二位寫了罷‧每位一萬，也不為多‧（淨，付）這個怎當得起‧還望公公見諒‧（老旦）肯不肯由你，咱家去覆旨，但憑聖上處分便了‧（唱）嗟世途‧恁嶮㟓‧恨不得拔青萍，斬魑魅‧（下）（淨白）王公公含怒而去，我和你傳集衆官到舍下，只說聖上命我二人同衆官商議，各要捐金助餉，攅湊三五萬銀子進獻，不免慷他人之慨罷了‧（付）有理‧但是到尊府寂寥無興，不如到舍下有新開斗大一枝大紅牡丹，香豔撩人，大家痛飮一囘‧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什麼明日愁來明日憂‧（各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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