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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引用王驥德時代誤用的【本序】曲牌名證實所謂魏良輔《南詞引正》為偽造

---------由誤用【本序】名,知世傳魏良輔曲律非魏良輔親著

 

一、【本序】的錯用是王驥德萬年間才有的事

 

在萬曆年間寫作到天啓年間出版《曲律》,當時的作者王驥德(?~1623)指出了當時,於崑曲大盛的萬曆末年時,【本序】此一曲牌的代稱被不明而妄用的情形出現了。即他指出了,原本像是【本序】在傳奇劇本裡都清清楚楚的,前有同名的引子,則其後的同名的正曲,就可以把牌名簡化而稱為【本序】。但是此種明明白白的用法,到了『今卻不然』,即萬曆中葉以後,崑山腔大行的時代,就不如此了。

 

因為,崑曲在萬曆十年以後,逐漸風行,到了萬曆末年更是大盛,於是一如馮夢龍《雙雄記•敘》指出的:『村學究手摭一二粧故事,思漫筆以消閒;老優施腹爛數十部傳奇,亦效顰而奏技。中州韻不問,但取口內連羅;九宮譜何知,只用本頭活套。……調罔別乎宮商,惟憑口授;音不分乎清濁,只取耳盈。或因句長而板妄增,或認調差而腔並失。弄聲隨意,平上去入之不精;識字未真,唇舌齒喉之無辨。』

 

即,崑曲的傳奇劇本的寫作,在崑曲大盛的萬曆末年,已是有點筆墨的文人或伶人都可以寫作的時代,而且唱家盛行。這種流俗泛爛的情況之下,於是不管是作者或是唱者,就因着不嫺曲律,於是把【本序】當成一個專名而不是通名的謬誤的情況產生了。

 

成書於萬曆三十八年(1610),再經十餘年增改定稿而有今存天啟五年(1625)原刻本的王驥德的《曲律》,於《曲律‧論調名》指出:

『至有一調名而兩用,以此引曲,即以此為過曲,如《琵琶記》之【念奴嬌】引曲“楚天過雨”云云,而下過曲“長空萬里”,則省曰【本序】,言本上曲之【念奴嬌】也;《拜月亭》之【惜奴嬌】引曲“禍不單行”云云,而下過曲“自與相別”,亦省曰【本序】,又【夜行船】引曲“六曲闌干”云云,而下過曲“春思懨懨”,亦省曰【本序】,亦言本上之【惜奴嬌】與【夜行船】也。然則《琵琶記》之【祝英台】、【尾犯】、【高陽臺】三曲,皆以此引,以此過,皆可謂之【本序】,今卻不然,而或於“新篁池閣”一曲,則亦署曰【本序】,不知前有【梁州令】引,則此可曰【本序】,今前引繫他曲,而亦以【本序】名之,則非也。』而於此書於天啓五年原刻本出世時,一如後述,不少戲曲選集內都不再提及【本序】而逕以曲牌專名稱呼了。

 

我們一見,像是萬曆壬寅三十年(1602)秦淮墨客(紀振倫)選輯,金陵唐氏振吾廣慶堂刊行的《樂府紅珊》的〈凡例〉裡有一條指出:『唱須要唱出各樣牌名理趣,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頹】、【不是路】,要馳騁;如【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如【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本序】、【刷子序】,要抑揚;如【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有板,板要下得勻淨。』萬曆三十三年(1605)題識的陳所聞《南宮詞紀》內的《刻南宮詞紀凡例》有:『牌兒名,各有理趣,須要唱出。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頹】、【不是路】,要馳騁;如【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如【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本序】、【刷子序】,要抑揚;如【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有板,板要下得勻淨方妙。』吾人都看到了《樂府紅珊》及《南宮詞紀》把【本序】此一通名當成專名之誤。

 

但是萬曆四十四年(1616)周之標的《吳歈萃雅》裡,把所收的魏良輔曲侓題作《吳歈萃雅曲律》,又題作《魏良輔曲律十八條》內,指出:『曲須要唱出各樣曲名理趣,宋元人自有體式。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供】,【不是路】,要馳驟。【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念奴嬌序】,【刷子序】,要抑揚。【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然而板眼自在,妙在下得勻淨。』則把【本序】改正為【念奴嬌序】。天啟三年(1623)許宇的《詞林逸響》,把所收的魏良輔曲侓題作《崑腔原始》的十七條,內的『唱曲須分出曲名理趣,宋元人自有體式。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供】,【不是路】,要馳驟。【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念奴嬌序】,【刷子序】,要抑揚。【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然而板眼自明,妙在下得勻淨。』及崇禎十年(1637)張琦的《吳騷合編》,把所收的魏良輔曲侓題作《魏良輔曲律》,有十七條,內之『曲須要唱出各樣曲名理趣,宋元人自有體式。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供】,【不是路】,要馳驟。【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念奴嬌序】,【刷子序】,要抑揚。【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然而板眼自在,妙在下得勻淨。』都把【本序】改正為【念奴嬌序】。

 

於是吾人可以發現到,在崑曲界,於萬曆三十年(1602)的《樂府紅珊》及萬

曆三十三年(1605)的《南宮詞紀》裡,都有發現此種誤【本序】為曲牌通名為專名的錯誤發生,但到了萬曆四十四年(1616)周之標的《吳歈萃雅》起,像是天啟三年(1623)的《詞林逸響》及崇禎十年(1637)的《吳騷合編》,都把文句裡的【本序】以專名【念奴嬌序】更正回來了。因為,也是像王驥德等知曉曲律之士的提倡之下,逐漸影響而校正了當日曲界的一些曲律上的錯誤。

 

二、誤為【本序】是萬曆年間王驥德寫《曲律》時之開始的錯誤

 

王驥德指出:被誤成是【本序】成了一個通名是『今則不然』,即是崑曲萬曆年間大盛時的事。於是那份趙萬里偽造的魏良輔的《南詞引正》不查明王驥德指出的把【本序】當專名是萬曆年間才有的事。像是偽托是文徵明在嘉靖二十六年手少了吳昆麓較正本的魏良輔的《南詞引正》的那個嘉靖二十六年以前,崑山腔還在初長苗的階段,時海鹽腔盛行,而出世的劇本,也無多。連梁浱魚的《浣紗記》也要到隆萬年才出世的二十多年之前,像是戲場崑曲的張鳳翼的《紅拂記》也還是初出,也還用海鹽腔在演唱,尚未唱成崑山腔的時候,當日的劇作家不多,還沒有唱曲家盛行,而是以樂工聲伎及教坊的唱海鹽腔及北曲的時代。劇作家不多,劇作多以《琵琶記》等老南戲傳奇為範,而清工未發展,也不會多到外行都可以到處清唱的時代。所以【本序】不被混淆,自有其時代的背景。

 

三、《南詞引正》誤抄萬曆年代風行的錯誤【本序】一辭知為偽造

 

但看一看,嘉靖二十六年(?)的文徵明手抄的吳昆麓較正的魏良輔《南詞引正》,竟然能夠錯成了萬曆年間像是萬曆三十年(1602)的《樂府紅珊》及萬曆三十三年(1605)的《南宮詞紀》裡用【本序】當成了專名,而曲律不通至此。魏良輔會如此不堪嗎,而且預知去犯了萬曆年間後世劇作家及曲家的不通曲律的錯誤嗎。於此可見,亂抄《樂府紅珊》(或抄自北京圖書館善本室裡的孤本《樂府名詞》裡被撕去了那一頁的內容,再撕去而滅掉作偽之跡)。

 

此可見於1961年被吳新雷從與趙萬里於1957年到江南訪書而歸的路工之處,拿到一份所謂魏良輔的《南詞引正》,交由錢南揚發表的學界大衛星裡:

『唱曲俱要唱出各樣曲名理趣,宋元人自有體式。如【玉芙蓉】、【玉交枝】、【玉山頹】、【不是路】,俱要馳騁;如【針線箱】、【黃鶯兒】、【江頭金桂】,要規矩;如【二郎神】、【集賢賓】、【月雲高】、【本序】、【刷子序】、【獅子序】,要悠揚;如【撲燈蛾】、【紅繡鞋】、【麻婆子】,雖疾而無腔有板,板要下得勻淨方好。』先不談作偽者趙萬里還把『抑揚』誤抄成天南地北的『悠揚』而歪曲了曲牌的聲情,其中不但抄了【本序】,還自加了一個【獅子序】了,光是【本序】就是萬曆年間王驥德寫《曲律》時指出萬曆年當日『今則不然』的當時情況,就把魏良輔一抄之下,抄成了一個不明曲律的混混了。

 

四、小結

 

如此一看,此一偽文《南詞引正》內不只此條,尚有:

 

『南曲要唱【二郎神】、【香遍滿】與【本序】、【集賢賓】熟;北曲唱得【呆骨朵】、【村裏迓鼓】、【胡十八】精,如打破兩重關也。亦有訛處,從權。』

 

由偽造者自作聰明,又再從各本曲律裡,把《樂府紅珊》《吳歈萃雅》《詞林逸響》《吳騷合編》裡的【鶯啼序】,自作聰明改作不通的【本序】,更是每下愈況,自露偽跡。

 

於是光是一看偽《南詞引正》把不通曲律之下的妄名的【本序】當成真實存在的專名的曲牌,正見此一偽作者,連曲學的基本認知的程度都不足,而今世號稱曲學專業的學者專家,都還看不出來此等不合曲律的偽跡,看看學術水平,吾欲無言矣。可知學術界真好混,慶幸自已不是其中一員,只是一冷眼小小俗工而已。(劉有恒,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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